最后的温暖
可就是这个羸弱的女人,不恼不气,还向来没有主心骨,大事小事都要听爸的安排,爸的坏脾气也总是撒到她身上。我从来都认为爸对妈不好,他们之间,肯定没什么感情可言。
但是,当听到医生宣布爸爸病情的瞬间,妈身体歪了歪,要倒下的样子,我一把扶住她,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泪无声地簌簌落下。可她很快就平静了,只是一小会儿后,便抚着我的背安慰我:“丫头,不哭,咱遇什么事儿,就顶什么事儿,不怕,不怕。你爸还在呢,还在里面等咱,别叫他看见。”
爸总在我们眼前说妈没用,是我们的累赘,她也默认,不曾吭声。原来,平日这般,不过是他们早已默契的表达感情的方式,是他们相爱的方式。而爸病重,最痛的是妈,最先坚强起来的,也是她。
爸详细询问了医生自己的病情。当他得知癌细胞已经扩散,没有手术与化疗的必要时,他愣了一小会儿。再听医生说,住院输液出于自愿,妈要求留下,为给他一份希望。爸的眼睛一下子红起来,转身对妈,跺着脚,气哼哼地大嗓门喊:“你这不是傻么,有钱烧的?你以为这么个破病就吓得我寻死?告诉你,有一口气我也要好好活。我多活一天你就还有个‘克星’,闺女有个爸!马上办出院手续,回家!”
妈还是从前的样子,讪讪地说道:“在这儿有医生,总比在家好,再说,我,我哪知道住院对还是回家对啊。”
办好出院手续,妈提着东西在前面走,爸小声地,像自言自语,也像对我说:“回家好啊,再多吃几顿你妈做的饭,也给这病老婆子省点养老的钱。”
面面俱到地安排后事
爸回家,不像被判了死刑的病人。
他把家里的线路仔仔细细检修了一遍;换纱窗,安装防盗栏杆;平日不顺手的家什、坏了的东西,一一修补齐全;一样一样教妈用电器,并且把换煤气、交水电费、电力维修、管道维护等等常用的地址誊写到一个新本子上,让妈一个一个去确认。
妈唯唯诺诺地听他的话,顺着他的心思,任凭他折腾。
爸一句一句唠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管道煤气,多用电,免得灌液化气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