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士大夫的饮食文化豪奢且放浪形骸
士大夫举行宴会的场所,除公署、私室以外,更多的是在名刹、园林中。这是明代士人的风气。如袁宗道曾与友人在北京崇国寺葡萄林下饮酒聚会,又与诸友在张园聚会.宴会座中所谈,或谈禅说玄,杂之以诙谐,或谈学间,说宦游事迹,甚至谈人阴私。
在明代的士大夫中,固然不乏美食家,但更多的还是饕餮之徒。他们对于饮食菜肴,刻意求精,务为丰腆。正德时大臣宴会,赏危役动辄费数百金。鹅为美味,明初士大夫食鹅时,必去掉头尾,而用鸡的头尾替代,有“御史毋食鹅”的说法。自中期以后,不仅吃鹅视为常事,而且暴珍天物,豪奢至极。如嘉靖、隆庆年间,无锡安氏家巨富,有“安百万”之号。他家饮食豪奢,专门在家宅旁另筑一庄,饲养家畜,以供膳食。平常养有子鹅数千只,每天宰杀三四只。有时夜半想吃鹅。来不及宰杀,就让厨子割鹅一肢,以供食用。吃毕,鹅还宛转未绝.(王应奎《柳南随笔》卷3)按照惯例,朝廷每天都供给阁臣酒馔。可是阁臣夏言从不吃官方供给的酒馔,而是自己从家里带来丰袄的酒肴,“膳誉如王公”。万历年间,张居正吃饭时,牙盘上食味已逾百品,但他还以为无下著处。昊越王妃之兄孙承佑,凭借亲宠,悠为奢侈。每一次宴会,杀牲千数。平常每一顿饭,必须菜肴数十品,才肯动筷。当他跟随皇帝车驾北征时,也“以雍驰负大解贮水,养鱼自随”,以致在幕舍中也脍鱼具食,只管满足自己口腹之欲,至于费用,井不计较。(李乐《见闻杂记》卷6)
山珍海味吃腻了,就搜求“方物”,即地方名产.明末文士张岱就自称清馋,喜吃方物。他开列了一张自己吃过的全国各地特产单子,不妨引述如下:北京,有获婆果、黄以、马牙松。山东,有羊肚莱、秋白梨、文官果、甜子,福建,有福播、福栖饼、牛皮糖、红腐乳,江西,有青根、丰城脯;山西,有天花菜,苏州,有带骨鲍螺、山查丁、山查糕、松子搪、白圆、橄榄脯;嘉兴,有马交鱼脯、陶庄黄雀,南京,有套樱桃、桃门枣,地栗团、窝笋团、山查据,杭州,有西瓜、鸡豆子、花下藕、韭芽、玄笋、塘栖蜜播,萧山,有杨梅、药菜、鸿鸟、青卿、方柿;诸赞,有香狸、樱桃、虎栗,裸县,有获粉、细棍、龙游精,临海,有枕头瓜,台州,有瓦楞蜡、江瑶柱;浦江,有火肉,东阳,有南枣,山阴,有破塘笋、谢播、独山菱、河蟹、三江屯蜓、白蛤、江鱼、绷鱼、里河峨。(张岱《陶庵梦忆》卷4)这些方物,有些在当地百姓看来,也不过是土产常物,但要吃遍天下方物,近则月致之、日致之,远则岁致之,非如张岱这样的有雄厚经济基础的士大夫,则是很难想象的。像张岱这样耽耽逐逐,整天为口腹谋的人,在明代士大夫中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