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脂榭
她面容沉静,一步一步走向书房。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老爷在书房临一幅颜真卿的字帖。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仍保养得很好。据说他年轻时本是做的杀人越货的勾当,一身功夫不容轻视,后来用钱捐了个小小的官,竟也改头换面起来。
她放下茶案,却没走。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一座雕像。老爷回头看见她,刚想喝斥,忽然呆了。呵,这府中何时有这么美貌的女子。眸亮如星,唇艳如花。最美的是那一头头发,蓬松漆黑。她站在那里,冷且艳。像是园里栽的那盆白牡丹。
他忍不住趋上前来,握她的手。滑且腻。这几年的粗活,并没有损害她天然的风姿。
她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开,也就罢了。
他越发得意,搂她的腰,手渐渐往衣带中伸去。这书房中就有一张锦绣大床。
她一下闪开,正色说:“老爷喜欢我,可得正经按规矩办。如此轻薄,我是纵死也不依的。”说罢,香风细细地去了。
他有点愣,但仍忍不住反复玩味她的容颜她的话,心里越发地痒起来。
没过几天,老爷下令要纳她为第七房小妾,府里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忙起来。
50岁,纳15岁的小妾。外面的文人听了,嘻嘻一笑,会心地说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
府间的议论更难听些。“嗬,怪不得整天扮个高贵的样子,原一心想飞上高枝。”
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只细细地打扮起自己,将一头乌发盘起,找出那只多年不见天日的月影簪,深深插进去,钗柄没发。
新婚夜。
她竟只裹了一床毯子进去。床畔坐着早已等得心痒的老爷。她咯咯娇笑,打开毯子。里面竟什么也没穿。肌肤,芬芳如花,雪白似缎。
老爷扑住她,犹如老虎扑住猎物。
欢好过后。
她披一袭雪白绫罗,坐在床畔的凳上,执一柄象牙的小梳,细细梳她那头发。发间异香,不知抹了些什么。那发髻,不知什么时候被拆开。
老爷躺在床上,闭着眼,似在歇息,又似睡着了。她一边梳,一边闲闲地说,“你不认得我了吗?你不认得我了吗?三年前为了夺一支钗子,而杀的那一家,你不记得了吗?”
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嘀嗒嘀嗒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