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枪声
叭!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的午夜的沉寂,仅挨着班长张东生铺位的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震醒,他本能地大喊了一声,顷刻间他的脸上溅满了温热的血腥气息,他似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立刻坐起来,随后便歇斯底里地喊道,班长!排长!不好了!有人开枪了!他去拉靠墙边下的电灯开关,灯拉亮了,这时这名战士看见本班副班长郑建正木讷讷地站在班长床头的前面,他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叭!枪又响了!副班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当时时针恰好指向午夜1点1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呼喊声惊得失魂落魄,顾不得穿鞋,跳到地中间,喊着他俩的名字,用手摇晃着刚刚倒在地上,已失去知觉的副班长郑建。躺在床上的班长张东生也早已没了知觉。他是和衣而睡的,难道他是预知今晚会有不测吗?
我急忙向连部的方向跑去。
连长、指导员已被枪声惊醒,正朝着我们排的方向跑来,我与他俩撞了个正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发生的一切。指导员立即吩咐我给驻地野战医院和我们部队卫生所打求救电话。
由于野战医院住在县城,离我们部队还有二十多里的山路,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这时,接到我的求救电话的本部卫生队李医生和连队卫生员已赶到事发地点,正在给两个受枪伤的班长、副班长包扎伤口。
当野战医院898医院的医护人员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班长张东生还是停止了呼吸。副班长郑建虽然没有停止呼吸,但已是神志不清,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子弹从他的下颌处打入,以斜的角度又从后脑部穿出,整个半边脸血肉沫糊,情况紧急,只几分钟的时间,在战士们的帮助下把郑建抬到了急救车上。
郑建真是命大,到达898医院后,在医院的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在治疗的日子里,连队派本班的另一位战士看护郑建。半年后,郑建的身体状况已恢复的很好,只是语言表达上不如从前,但他的思维能力还算正常,经军区军事法庭的审理,决定在我们部队开设临时法庭,按法律程序,须有一块国徽标志,责成部队政治处的鲁干事,按照国徽的比例,用泡沫雕刻了一枚直径约二尺的国徽,又刷上金粉,下面的绸穗用红色皱褶纸连接的。当军事法庭的工作人员把这枚国徽挂到连队用餐的食堂墙壁中央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复杂到极点,它的威严、它的庄重、已提不起我太高的思想激情,因为被审判的不是战场上最大恶极的敌人,而是我朝夕相处的战友,你可以坚定地说,此刻的郑建已不是你的战友,他已演变成罪犯!我在这不超过三十分钟的法庭上,仿佛已过去三年的时光。郑建毫无疑问地被判处死刑,当军事法庭的审判长,对着这庄严的国徽宣布郑建死刑的一刹那,我心灵的悲哀也仿佛达到了极致,我整个躯体好像是没有了知觉。当我知道郑建脱离生命的那一刻,就会有今天的结果,真不如当时他向自己开枪射出的那颗子弹击中他的要害,免得他半年后还要遭受第二颗子弹。军事法庭在特定的情况下,维护部队的安全秩序,祖国的尊严等等,无可非议,但让本部队的人去对罪犯执行枪决,从这个层面上理解也无可非议,但罪犯在还没有演变成罪犯时,毕竟是我们朝夕相处的战友,还好,为郑建送行的那一枪并没有落到我这个当排长的头上,是我连的一排长接受了这个艰难的任务,他是半年前从广西部队老山前线下来的一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