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个男人
我们家迁居到邻县的一个村子。新家距离过去的家有八十里的山路,那里有一个远房亲戚,是我妈的姑舅叔叔。我爸我妈寄居在他家,经过两年的活动,最后将户口迁去,总算落下脚安定下来。那时我已考上大学。报志愿时,我爸我妈坚决让我报最远的地方,他们怕大娟家找到学校去闹。我到广州念的大学,每年只有寒假回一次家。其实从高考到大学毕业,我都在恐惧中度过,怕大娟的父母来学校。四年大学,我过得压抑,与别的同学相比,我没有快乐,我一直觉得对不住大娟,那是一种原罪。
离开睡岭再没有回去,我不知道大娟的情况。毕业前最后的那个寒假,我想回睡岭看看,但我爸我妈不同意。他们说,这事好不容易过去了,还撩惹他们干啥?我说我想看看大娟。我妈一听阴下脸。我爸说按理得看看人家,咱最终顺利上学,是人家放过了咱。他家要是一劲儿地闹,咱哪有心思考大学,考了也未必有谁敢招咱。我妈接过我爸的话头,说这不就清楚了,他家还等着咱家娶大娟呢。当初他家不是一心往牢里送咱儿子,今天咱们也确实应该娶人家。说到底大娟还是个好孩子,那还有咱们的骨血。可这么一闹,两家就像两座山,中间隔着一条沟,难到一起了。
我还是坚持见大娟一面。我妈火了,你去就等于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你怎么见她?她把孩子生下了,也不嫁人。还真有想娶她的,别的不图,就图有现成的儿子,可她就是不嫁。
四年里第一次听到大娟的消息。爸妈知道大娟的一切,他们只是不说,对我一直隐瞒。
真的能和大娟结婚吗?这样问自己时,我犹豫了,我不知道,所以那个寒假我没有回睡岭。开学后面临着分配,心思全在分配上,大娟的事自然放在一边。我回到本省,进了省委信访局。那时叫信访办,归省委办公厅管,还是个处级单位。安顿下来后,回不回去找大娟,我必须做出选择。那时我对大娟生下的孩子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不像现在这样特别想知道他的一切,更想见他。血脉感到了一定的年龄才有。
一到机关,介绍女朋友的蜂拥而来。开始坚决不见,可过了一段时间心就动了,有种好奇,想看看那些女孩儿的样子。于是接连看了几个,越看心里越乱,对结识城里姑娘有种强烈渴望,意识到与城里姑娘结婚有种别样的味道,会有我向往的浪漫,这是大娟无法给予的。虽然那时我仍然放不下大娟,但我已经知道,大娟不能让我陶醉,也许我并不爱大娟,我对她只有亲情,而没有能使我燃烧的激情。选择她,我会一生都不甘心。但她曾许身给我,她独自一人带着我们的孩子孤独地生活了五六年时间,她在默默地等我,等我毕业,等我有了安定的工作后去找她。如果绝情,我会一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