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没那么简单,创作没那么难
创作应该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不是看见别人希望我们看见的东西。要不然在创作中被既定的观念牢牢绑住,好像又回到了考场上一样。在香港,很多学生回答问题时,不是答自己认可的答案,而是老师认可的答案。走向社会后,就会揣摩更高的阶层想要我们回答的答案。所以创作越来越难。
西西写的小说《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最近被拍成了一部短片,小说写的是一个遗容化妆师的故事。我在看的时候,就在琢磨,帮死人化妆要怎么拍?可能要申请牌照、进入殡仪馆、然后取得死者家属同意,这样显然比较困难,所以要拍假的死者。那要怎么样再创作呢?比较直接的是一个演员装成死人,然后另一个演员帮他化妆。但是我不会这样。可能我连化妆都不拍。我是这么想的:当一个死人躺在一个很冷很冷的铁板上,化妆师看到这个人突然就睁大眼睛,并且一直流眼泪,化妆师一直帮他抹眼泪。死者的眼泪流不停,化妆师一直帮他抹。这个时候加上小说里面的旁白:“我是一个遗容化妆师。”为什么会想到抹眼泪?因为几乎每一个生者在看到死者的时候,第一个投射的想法就是遗憾,所以死者“抹眼泪”也不够创新。真正创新的是这个死者一直在笑,然后遗容化妆师在打他,骂骂咧咧地说:“你这样一直笑,我都没办法帮你化妆!”
但是我的用心你觉得观众能看懂吗?一些很没有想象力的观众恐怕会叫起来:搞什么鬼!这个死人为什么会睁大眼睛!为什么会哭会笑!
所以我说,懂得拍电影,就必须从懂得看电影开始。懂得看,还必须从有想象力开始。想象力是与生俱来的吗?可以被量化吗?不是,这关乎一种感知。想象力从平常聊天的时候,就该互相去感受了。我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眼睛看,用身体感应,但是没有动用情感。如何让冷漠的人重新找回温度,这才是教育的目的。创新就是一种对情感的敏感。
聊天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创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祝你今年不劳而获”
怎么选择素材?
有年轻人说,我们的生活很顺利,没有挫折,也没有特别的地方,没有素材啊!我觉得生活中充满了独特的地方,充满各种气味和形状。而且每一个时代都有永恒的主题——爱与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