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宝佳过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然后便抓住他的胳膊:“你疯了?还回去见她干什么!”
两人熟到不能再熟了以后,宝佳与海东谈起过俞文,关于此事,宝佳的口气一直是愤愤的,说她有眼无珠,放弃她这么好的大师兄,海东这时听了,就瞪了宝佳一眼:“还轮到你来管我了?”
宝佳低叫:“她都结婚了!”
海东答她:“不,她已经离婚了。”
宝佳沉默,她一直都记得海东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痛苦里掺杂着期待与愉悦,还要极力用平静的语气去掩饰,以为别人看不到。
这样的海东让宝佳担心,他再不是宝佳熟悉的那个一切无所谓、万事随心所欲的大师兄,俞文是他的死穴。
海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小城的天空是灰色的,与法兰克福的澄明湛蓝相去甚远,铅一样的云沉沉地压下来,就连地上的雪也是灰色的,混着肮脏的冰渣子。
年关是中国交通最可怕的时候,海东没有费神去买火车票,只是借了一辆朋友的车从北京开了回来。车在夜半冰冻的高速路面上打滑,海东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垫在车轮下面发动车子,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雪花迷住他的眼睛。
谁也不知道海东回来了,踏进俞文家的时候,海东觉得自己已经在路上死过了一次。
俞文的表情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海东在她租来的简陋平房里对她说:“不用担心,我回来了。”
俞文与前夫的离婚官司打得很不顺利,男方不愿放弃孩子,也没有任何经济补偿的表示,俞文丢了工作,也得不到娘家的任何支持,生活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狼狈而绝望。
幸好海东回来了。
俞文问他为什么回来?她一直都不曾与他联系,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她说巨大的愧疚让她就算是在绝境里,都没有向他求助的勇气。
海东只答了一句:“听老同学提到你。”便不肯再多说。
男人无需善言,男人用行动证明一切。
海东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他迅速而有条理地解决了俞文的所有麻烦,儿子回来的那天晚上,俞文抱着自己的骨肉痛哭流涕,海东在旁边摸出香烟夹在手里,却又把打火机扔在离自己最远的沙发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