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维尔为“法国病”开出的药方
或出于命运的偶然,也或出于隐秘的天意,寻找救治“法国病”药方的重任历史地落在了托克维尔的肩上,而托克维尔也名副其实地成为“治国”之“上医”(中医有“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的说法)。托克维尔当然知道,这是一副政治重担,因为法国所感染的是一种世所未见的新型病毒,所罹患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未知之症。对此,那些熟读医书、循规蹈矩的传统的国医圣手们只能束手无策、望病兴叹,就像托克维尔所尖锐地批评的那样,“他们好像那些渊博的医生,对古来的疾病了如指掌,却对他们的病人所患的新的具体的疾病一无所知。他们用他们的博学杀死他们的病人,这并不鲜见!”托克维尔深知,法国虽然罹患的是新病,但其根源却埋藏在历史深处。也就是说,为了救治“新病”,我们必须深入到“旧社会”和“旧制度”的内在机理:
我承认在研究旧社会的每个部分时,我从未将新社会完全置之不顾。我不仅要搞清病人死于何病,而且要看看他当初如何可能免于一死。我像医生一样,试图在每个坏死的器官内发现生命的规律……当我在那个时代的法律、思想、风尚中碰到吞噬过旧社会、如今仍在折磨我们的某些弊病的痕迹时,我也特别将它们揭露出来,以便人们看清楚这些东西在我们身上产生的恶果,从而深深懂得它们还可能在我们身上作恶。
通过对“旧制度”和“旧社会”的解剖,托克维尔发现,那个招致“旧制度”毁灭,并在“大革命”之后所建立的新的政治肉身上借尸还魂、继续兴风作浪的致命病灶,就是那种以“行政集权”和“国家主义”为中心的“民主专制主义”,就像托克维尔所说的那样,“很长时间以来,政府患上了一种疾病,就是那种试图掌控一切、预料一切、操纵一切的权力常见却无法治愈的疾病。”
民主专制主义的病理学
诚如让·博丹所说,“国家要得到优良和明智的治理,其头号法则就必须是观察其状况,了解每个国家的力量和性质,明辨侵袭它们的那些疾病的原因。”故而,对于托克维尔而言,为了辨证施治、对症下药,其首要任务便是要辨明“民主专制主义”或“平等专制主义”的病因和病灶。这既是托克维尔著述中最浓墨重彩、激荡人心、最富创见的部分,也是崇明这部著作中最为核心的部分。实际上,作为一种“政治之癌”,专制主义的病患可谓源远流长。在《政治学》中,亚里士多德就曾将专制政治(又称僭主政治)定义为“以主人管理其奴仆的方式施行统治”的“变态政治”,并揭示出了专制主义“僭术”的各种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