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泪
随着一天天长大,我懂了些事理,对继父不再横眉冷对,但一直没叫他叔叔,更没叫爸爸。我能“安静”,继父已很满足,倘若我辅导弟弟做作业,继父简直对我感恩戴德了,干活浑身是劲。
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县一中,每年学杂费就得两千多元,加上弟弟上初中的费用,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没多时,继父说,他找了份工作,在县窑厂烧砖,活儿虽苦,但每月可挣四五百元钱。他还说,窑厂距学校近,他可经常去看看我。继父卷起铺盖说走就走了。
上学没几天,继父拎着一个饭盒冷不丁闯进我宿舍,打开盒盖,温和地喊我:“声声,我们窑厂今天改善生活,我就给你留了点,可香哩,你尝尝。”我走过去,发现是一盒回锅肉。当着同学的面,我接了。他往外走时,有同学问我他是谁。我低低地说是我家叔叔。继父显然听到了,猛地回头看看我,双目放光,很兴奋。
此后,隔三差五,继父总要给我送点菜,或给我百儿八十元零花钱。
我读高三时,继父依然来学校看我,但他瘦多了,还咳嗽。问他,他说窑厂粉尘大了些,不过没事,工友们都这样……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渐渐远去,我的心柔软了许多。
去年高考,我没让家人失望,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县一中发给我3000元奖金。当大学录取通知书送来时,继父和母亲争着看。我的一句话却给他们泼了盆冰水:“大学可能读不了,每年要交7000元学费哩。”
第二天,弟弟吃饭时突然哭了,继父训他:“你考那点分数,还好意思读高中?读也是白读,不如趁早去打工。”继父说,弟弟连普高分数线都没过。我说他平时的成绩还行,可能是临场发挥失常了,要不让他再复读一年?继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了两个字:不行。弟弟哭得更狠了。
弟弟终于没能复读,到武汉中南路某民营汽修厂做学徒去了。而我也去了武汉,不过,去的是著名高校。继父掏出4000元钱塞给我:“声声,好好读,有我在,你的学费就不用操心了。”继父已是两鬓染霜,疲倦的神色散布在酱黑而细碎的皱纹中。我心头一暖,只差一丁点就喊他“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