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清明
刘宁的墓旁开着一种淡黄色的小野花,还不难看。墓碑上的照片是研一那年我们一起去北京,我在雍和宫给她照的,她坐在绿色的木头长椅上面,背后是一大堵砖红色的墙。那张相拍了好几次她才算勉强满意,我实事求是,但她硬是说我把她的腿给照短了。照片里的刘宁看不出来悲喜,玩世不恭又很认真的样子,就像她早有预感一样。如果知道那会是她人生里的最后一张照片,兴许我就好好拍了。
她家里的人大概都回去了,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一束鲜花。相比别人的坟墓,她生前的人缘真的不怎么样,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交到一个,还是我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我们从来也不算朋友,毕竟刘宁看不上大多数人,其中应该也包括我。
离开墓园时,我问他打算怎么回去,他说等公交。那趟公交车每次都要等上很久才能等到,这里的天似乎总是黑得很快,待会儿太阳一落山活人就没有几个了。我说:“那我捎你一程吧。”
他想了一下,说:“行吧。”
“怎么不开车过来?”我随口问了一句。
“让我老婆上班开走了。”他说。
我有些微小的惊讶,或许是失落,我说:“你都结婚了。”
“你呢?”
“也快了吧。”我说
汽车在沉默中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我想要询问他的目的地,他却先开口:“你饿不饿,一起吃个饭吧。”
我看了下时间,可能他没有注意到吧,现在就不是个吃饭的点儿,但我还是说了声好。
我们仿佛两个刚刚获得救赎的人,逃离沉默后开始天南海北地聊吃,侃哪家饭馆的服务到位,哪里的盐总是放得太多。内后视镜里的徐烨显得有些焦灼,似乎有事情难住了他。进入市区等候红绿灯时,我说:“你要上厕所吗,前面有家肯德基。”说完我感觉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那是一座公共厕所一样,但平时我们也是这么问别人的。
他愣怔了一下,说:“不用了。”
我们在新天地门口停车,他说四层有家料理挺好,我说那就这儿吧。刚下车,徐烨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根烟给了我,又给自己点上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