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谢谢你让我离开
理查德很快赶来。当他看见她躺在那里,惨白的脸一动不动时,他几乎崩溃。他双膝跪地,用力抱紧她。“琳,我很抱歉。”他抽泣道。作为她的父母,我们面对ME时无能为力。我们争取了那么多年,但还是没能挽回我们的女儿。
理查德终于平静下来,打电话给医生。医生走后不久,门铃又响了。两名警察站在门口……
我知道辅助自杀是犯法的,但我准备好向警察承认过去48小时发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琳死后的那最初几周,我是怎么过来的。理查德和我家人给了我莫大的支持,但我太想念琳了。我想念她的温暖、善良、幽默、淡淡的微笑和她的一切一切。
2009年4月16日,我被指控蓄意谋杀,我并不生气。“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重要”,我想,“最糟糕的都已经发生,琳都走了。”检察官向我解释了人们参与协助自杀不被起诉的种种条件。如果受害人“患有晚期的病症,或不治的残疾或衰退的状况,自杀的意愿是明确的、不可能改变的、充分了解情况的,而且已告知嫌疑人,并要求帮助,嫌疑人的动机完全出于同情,而且应该是受害人的近亲或朋友”。那么,起诉将不太可能。但控方会撤销对我的指控吗?
意想不到的证据竟来自我女儿琳,她从坟墓里告诉世界她的感受。证词来自琳写的一封信,信是写给她在网络论坛里结识的朋友的。这些人也患有ME,在琳生命的最后几年,是这些同病相怜的朋友们给她带去巨大的慰藉。
她在信中写道:“朋友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经过数月,甚至是多年的认真考虑,我基本上已做出了决定。是的,我受够了,我想离开这个世界。”
法庭上鸦雀无声,人们都在专注地聆听我女儿的心声。
“想象一下你的生命只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只在一张单人床上,自从你14岁起,就待在那里,整整16年,想象一下一个31岁的大姑娘,至今未曾热吻过,更谈不上别的了;想象一下一个有着百岁老妪般瘦弱骨架的人,稍有行动,便有严重骨折的危险;想象一下不能将脑中活跃的思维表达出来,因为你无法说话,除了缓慢地打电子邮件;想象一下永远无法实现你想要的,可那是赋予所有年轻女性的权利,如孕育你自己的孩子;想象一下死亡——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知道,那是你想要的——但却因病得太重,以至于无法自行了断,所以,你的‘生命’被囚禁在那悲惨的躯壳里苟延残喘……以上这些我都不用想象。那就是我的现实。我的身体和思想早已支离破碎,我渴望一份宁静。”琳是她自己最好的代言人。她的意愿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她能如此勇敢地为自己说话,我为她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