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替下岗妻子求职
酒桌上的热闹是属于他们的,他们谈车,谈房,谈期货,谈女人……他们大笑,骂布什,批阿扁,仿佛世界就掌控在他们的掌股之间。酒过三巡,宋老板已和政府官员、行长老公、私营业主一达成某项协议,最后举起酒杯——干杯!又和信托股股长洽谈了什么投资项目——干杯!又请教了检察官和律师什么问题——干杯!
所有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我只顾低头吃菜喝酒,但很快我就感到饱了,再吃就胀了,只好望着一辈子也见不到几回的人间美味发起呆来。我自我安慰,只要宋老板能让妻子去他那打工,我当一回“隐形人”也无所谓。但不知怎么的,他们的话题忽然转移到我的身上,东道主宋老板说:“你别光顾着吃啊、喜欢吃,等会我叫服务生给你打包回去,老同学二十年得以一见,聊天要紧。”
我愣住了,嗟来之食!刚夹到嘴边的菜不知是咽下去好,还是吐出来好。说着说着,就说到我妻子下岗的事,找工作的事。他们的发言非常热烈,有的说让从事金融的老同学给我无息贷款,贷一千万元给我妻子去办厂经商,给人家打工有啥意思?要自己给自己打工,自己当老板嘛!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的说求人不如求己,给人家打工,不如在网上搞点小东西卖,我有个朋友两年时间就赚了一幢别墅呢;有的说人生苦短,我还巴不得下岗呢,在家种种花,养养鱼、遛遛狗,多好!知道幸福是什么吗?幸福就是一个人健康地活着。
听完这些,我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他们突然像失语了一般,傻不愣登地瞪着我。我对宋老板说:“不好意思,刚才我一直想告诉你,却一直没有机会。我老婆已经找到工作了,今天就去上夜班了,所以我得早点回去,因为就女儿一个人在家。”
不等他们回话,我就离席走了。刚出包厢,我就听宋老板愤怒道:“妈的,找到工作了也不说一声,毛病!”
从大华饭店出来,穿过庆春路,向北走崇光路上有些幽暗,偶尔有一辆出租车像幽灵一样驶过我的身边。我几次想打的,但还是忍住了。从这儿打的回家,起码得花二十元钱,那可是家里两三天的菜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