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田螺阿姨
我和琴姨下楼,对肖然说,走时把门带上。我注意到肖然眼晴里的惊异,他一定以为我会哭会闹,可是,我让他失望了。我觉得,我做得很棒,甚至有点崇拜自己。可是,我还是哭了。琴姨拍拍我的背,哭吧,哭出来就好。
那个晚上,琴姨陪我走了很长一段路。我在前面,她在后面。我说,你先回,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她应了。走了很久,转头,我看到有个熟悉的影子隐匿在一片昏暗里。
我开始变得忙碌。路过一家健身所,琴姨硬让我去看看。一个在玩哑铃的健身男突然对我微笑。那晚,我被琴姨顺利过渡给了健身房。一周三次的有氧运动。
琴姨教我做猪冻肘子,我还像模像样地补了一件开线的上衣。阳台上种的芍药冒出了芽,一杯藤萝被我养得活色生香。健身男经常约我吃饭,可是我都没空。
我报了个德语班。经常吃完饭,我骑着单车匆匆赶往培训中心。我的德语老师是个蓝眼睛的德国帅哥。他说,lily,你总是充满活力的样子。
一晃半年过去。一日中午,我和琴姨两个人吃饭。中途琴姨去了很久洗手间。再出来,她的脸色极差。我带她去了医院,她却拒绝检查。她越来越虚弱,只是面对我,她永远温暖地微笑着。
两个月后,她说,我要回南京了,女儿家有点事情。她走的前几天,正值金秋十月,她却把我的冬被全部拆洗了一遍,家里的角落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在商场给我挑了一套漂亮的餐具,她说这瓷盘上的桃花很漂亮,盛上菜也赏心悦目。我送她到火车站。候车室人群涌动。她抚摩了下我的脸,眼睛里尽是不舍。她说,孩子,你终于让人放心了。临走,她塞给我一个丝绒盒子。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四个月后。母亲打来电话,琴姨去世了。这个消息有点突然。母亲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我说,妈妈,你要保重身体,你是我永远的妈妈。那头,母亲沉默了。其实,我知道母亲要告诉我什么。
琴姨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去公司给我送饭。同事说,许丽,你家保姆和你真像。那天,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前,我看到自己细长的眉眼,高挺的鼻,这分明是琴姨年轻的样子,我的眼泪疯涌。十七岁,我曾在家里的抽屉发现了一张收养说明。原来,我是一个弃婴。这些年,我从不提及,因为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