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的爱情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因为在殓葬间里,我和这个女孩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毫无疑问,是窦亚将她带进闲人止步的殓葬间的。他在骨灰处理机前操作着,看到我进来有点紧张,停下手里的活儿,瞄了瞄边上的女孩,似乎想对我解释。
我看清楚了女孩穿的裙子上的图案,是一般人不怎么熟悉的西番莲。她二十一二岁,细瘦苗条轻盈,长相清丽,只是面色有点苍白,她很礼貌地冲我微笑并点了一下头。
我挥挥手招呼女孩,再挥挥手示意窦亚继续工作。我跑到他们边上的4号机,问值机的史建强轮班情况。
女孩手上拿着一个塑料旅行杯,她递给窦亚喝了一口。窦亚指着骨灰给她看,说,这位死者有两颗烤瓷牙,非人体组织部分在焚烧以后是能够分辨出的。
她指自己脖子上的水晶珠链问窦亚,烧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窦亚看了我们这边一眼,不太有把握地说:“应该是像玻璃碴儿,或者像玻璃饼吧?”
她说她戴的不是人造水晶,是天然水晶。窦亚说他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怕窦亚问我,我稍微转一下身子,不再面对着他们。
心里面,我给这个女孩起了一个叫作西番莲的名字。
那一刻,我真的更相信这是一个普通的车间,不是人们恐怖的、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2
西番莲是对殡仪馆着迷还是借此接近窦亚,我不想去多分析,窦亚的恋爱我很在意,他比我儿子荀九零只大两岁。做父亲的就是这样,见到与自己儿子年岁差不多的谈恋爱了,会有一种企盼甚至急迫,希望自己孩子也进入这种生活。
我也为窦亚担心,殡葬工的婚姻、恋爱通常会是一个大问题,做一个殡葬工要过三关,舆论关、工作关、婚恋关。好多人到殡仪馆工作会栽在某一关上,婚恋关过不去的最多。
殡仪馆常人不愿意来,对年轻女孩来说更是如此;这个职业与死亡有关,成天与死人打交道,接触尸体,身上难免还带有异味。再帅的小伙子在殡葬行业也难以施展个人魅力,说晚上约会时,想要给女友一个深情拥抱,伸出手臂接触她,头脑里或许会闪过盘算:是从肩膀还是脖子人手?这是下意识的,绝对与职业有关。女孩在与做殡葬工的男友相处时也不会不想,抚摸在自己脸上、身上的这双手,在白天是搬弄尸体的,捡骨灰的,给尸体整容化妆、换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