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个男人
她说,我坐半夜车回去,明天一大早就到镇里了。
我说,现在才七点,还有四个多小时呢。上去坐一会儿?
她摇头,执意要走。这时我未来的妻子走过来,说我马上就回家,让你的老乡住我的房间吧。我说她要走,夜里有车。在灯光下,我看见大娟的眼睛亮亮地盯着我未来的妻子。我转向大娟,解释说我们现在也是邻居。话出口后,我马上觉得这个解释因为多余,让我们三个都不自在。大娟说我走了,你不用送,我知道坐环路无轨去南站。我未来的妻子说让他送送吧。
我和大娟又顺着原路穿过省委大院,上了环路无轨。车上没几个人,我们并肩坐着。大娟又恢复了她原来活泼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有了无限的活力。
啊——一出省委大院我才出口气。现在好了,浑身轻快,像松了绑似的。
这时,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我和大娟之间确实很近。我们很亲。但这种感觉只有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只有我们轻轻松松面面相对时才能感觉到,而且这种感觉是一种幸福。
她把头歪向我,贴着我的耳根说,我从五点就在门口等你,以为下班你会从大门出来。我站远了怕看不见你,站近了又怕别人笑话,那一个多小时难受死了。后来问一个小伙儿,他竟然认识你,说你晚上没在食堂吃饭,可能出去了。我没招了,就哀求站岗的让我进去,到你办公的地方找。
我说,之前你来封信就好了,我去车站接你。
她笑着说,我怕你知道我来,你就跑了。
我也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还没吃饭呢,饿得慌。这时车已过了文化官,下一站就是南站。我说,你想吃什么?她说,什么都行,填饱肚子就行——说好了,这次你得请我吃饭。
我心酸痛,想哭。
下了车,正好是四季面条馆。大娟说就吃碗面条吧。我说那哪儿行,是我请你吃饭。她说吃啥都是请。
面馆里没有顾客。我坐在大娟的对面,看着她吃面条。我们没说一句话。我想,她一个人生孩子带孩子,其实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这些年她可能很少离开睡岭。在那个小山村里,谁都知道她也知道我,谁也不会另眼看她,可是离开睡岭到任何一个地方,一个姑娘有了私生子,那可是很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