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吸氧,输液,心脏复苏。
我们不停地忙碌着,额头都沁出细密的汗珠。很好,病人血压恢复正常,心电图恢复正常。病人恢复自主呼吸,我们松了口气。
病人是一位老人,松垮的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面色发紫,来时深度昏迷。送老人来医院的是一位体格强健的青年。他一直焦灼不安地在抢救室门口徘徊,见我出去,一把拉住了我。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现在暂时没事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回事,老人脖子上怎么会有勒痕?
我怎么知道!青年一脸沮丧,薅着根根直竖的板寸。是村里的老九发现的,老九上山砍柴发现我奶奶在树杈上挂着,幸亏发现及时呀,要不然……唉,也不知道奶奶是怎么想的,我爸爸还在医院呢,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添乱吗!
床上的老人发出了声音:我死了吗?青年抢上一步,奶奶,你没死,差点死了,你是不是老了脑子不清楚了,没事你干嘛自杀啊?还嫌不够乱是不是?我用手势阻止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老人家你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我没死,我想死。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只会害人。老人喃喃自语,嘴角不停颤动,泪水爬过她满是皱褶的脸,她的嘴其实是一道更深更大的皱褶。稀稀拉拉几根白头发勉强挽了一个发髻,松松垮垮吊在脑后。
我说老人家你别瞎想,保重身体。老人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攥住了我,她说,医生求求你,让我死吧,我这老不死的不死,孩子就不太平!
我正感到诧异,青年抢着说,医生,我老爸病了在市医院,情况不太好,估计我奶奶受刺激了。
我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老人的脸上,老人也抬起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我,透过她的眼睛我看见了忧伤和无助。这眼神我见过,对了,就是她!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却探进一颗灰白的脑袋。她犹豫着走进来,说,我想包扎一下,这血咋老出个不停了?她举起手,食指上缠绕着破布,破布上血迹斑斑,还有鲜红的血不断渗出。
我赶紧为她进行伤口处理。解开缠绕的破布,伤口很深,呈锯齿状,几乎能看见森森白骨。我问她怎么受的伤,锯子锯的?嗯。老人懊丧地说,都怪我自己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