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谁带你回家
父母的家很宽敞、安静,可我总觉得孤单,常常一个人躺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想念那个睡在阳台上的哥哥,想念我上学放学时趴在窗口上傻笑的哥哥。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便把一些哥喜欢我却不让他碰的玩具和书本收集起来,准备下次回去的时候送给他。
终于盼到了开学。再次见到哥的时候,他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呵呵傻笑。他待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怯怯地盯着我看。我叫一声哥,然后呵呵地笑两声,再叫,再笑,可他就是不动。我佯装生气转身要走,哥却扑过来,让全家人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趴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呜呜地大哭起来。本是想开玩笑的,却不知会开过头,我没敢转过头来。十二岁那年,我为哥掉了第二次眼泪。
接下来的日子像以往一样继续着,不动声色。
十四岁冬季的某一天,大妈一觉睡过去,再没醒来。那个照顾了我们整整七年的女人,睡得那样安详。奶奶说她终于可以休息了,帮她合了眼。可我知道,她虽然闭上了眼睛,可她还能看得到哥。
送葬的那天,下大雪。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我帮不上忙,但令我害怕的是,哥不见了,我想找到哥,直觉告诉我,他需要我。可直到参加完大妈的葬礼,暮色将近时,才发现哥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桐树上,树下围了好多人,有人在看热闹,有人在劝着哥哥下来,还有人在说“这傻子,在树上待了一天了。”
是的,这个傻子在用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忧伤和惧怕,聪明的人都看出他是个傻子了,但他们是否看出了,他是个刚刚没有了母亲的孩子。
我急得在树下一直叫:“哥,哥,快下来。”可无论我再怎么声嘶力竭,他除了傻笑外,再无动作。倒是红了眼圈的奶奶有办法,哽咽着朝树上的哥哥喊着:“孩子,下来吧,下来吧,奶奶带你去找你妈。”哥听了这句话,便很顺从地从树上下来了。
回到家,奶奶弄了热水替哥洗冻得通红的脸和手,然后又熬了很热的红枣稀饭给哥喝。七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奶奶对哥好,哥很欢心,我也同样。
那段时间,奶奶和爷爷对哥像换了个人似的,大伯也让爷爷把哥的小床支进了他的房间。比起以前,哥沉默了一些,他常常缩在门框边,看着家里人,偶尔会问声:“妈?”哥不会查问大妈去哪里了,他只会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