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微笑着,微笑着
王继明出了一身的汗,慢慢地缓过了劲。
村东是一望无际的玉米林,一棵棵玉米自觉地躲避着炽热的阳光,在本是翠绿的叶子上泛起了灰泛起了白,蜷局着卷成一个叶筒。它们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眉顺眼无精打采地垂手而立。村口一个人也没有,连只飞鸟也没有,路边的小草在歇晌,蚂蚱小虫都在歇晌,偶尔有一只花大姐飞过,翅膀无力地忽闪着,飞不了多远就停落在草丛中。王继明靠在照壁上,睁着混浊的眼睛,仔细地搜索着目光能及的地方,可是眼前却是一片寂静,除了热辣辣的太阳,就是悄无声息的庄稼,其他有生命的一切都在歇晌。
今天的一切还是昨天的一切。王继明失望了,从来没有过的失望从心底弥漫着。“见一面真比上天还难啊。”他念叨着站起来,漫无目标地朝前走去。不远处是一条人们出地的小道,斜插着从玉米地穿过。这条小道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生产队的时候大包干后都曾经铲断过,人们不管不顾仍然走着,走了断铲了走,至今也没断成。王继明顺着公路拐进了小道,玉米地里的热浪差点把他掀翻,他拄着拐棍犹豫了片刻,还是钻了进去。太阳底下是一种干热,既没掖着也没藏着,明晃晃的;而进了玉米地却是一种闷热,如待在顶起火的蒸笼里,热气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渗透着,悄无声息。没走多远,王继明就浑身发了粘,裤腿衣袖一下子就窄了许多,这一块沾上了肉刚撕开,那一块马上又贴了上去。要是往常,在村口待上一阵子,一无所获后,王继明会默默地原路返回,再去水坑边和房背阴处看看,然后回到家把中午凉好的一杯白开水灌进肚子,接着在背阴处呆呆地坐上一下午。今天他却不知为什么,一头扎进了庄稼地。
走啊,走啊,王继明一步三晃地走着。脑袋木木的,腿脚木木的。拐棍、左脚、右脚;拐棍、左脚、右脚。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枯燥的“三部曲”,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游走在玉米地里的幽灵。其实,王继明哪儿还有灵魂,从打照壁前站起来,脑袋就空空的,脑浆被人插进一根吸管,哗啦一声就吸光了。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在惊魂热晌午即将过去的时候,王继明穿越了这片玉米林,来到一片开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