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
交警把一只手放在李亘的肩上拍了拍: “虽然你们俩是两个轮子对两个轮子,可你毕竟是电动的,对吧?”“人家是准老太太,你还是小伙子,是不是?”“她是个卖小菜的,你是开公司的,你的经济条件比她好吧?”“电瓶车比自行车跑得快吧?”
在这些语言的空当,李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但都被交警密集的火力给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其实,交警未必想作出什么结论,他享受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体现出的自己的语言的说服力和权威性,说白了,以自己不到一米七的瘦小之躯,把眼前一米八的黑大个训得一愣一愣的,这不就是功夫吗?
周围一群人心有不甘地散去。见目的达到了,交警一挥手:“这样吧,明天你们俩一道去事故大队!”
九
去哪里结果都是一样,黄头发妇女此刻还是如愿地躺在了内科病房。躺在病床上,是事故中谈判的砝码。
两个小时前,事故大队给出建议,最好是私了。如果私下协商不成功,再去法院民事庭,让他们判,但去医院检查是必须的。
随后,现场转移到医院。黄头发妇女要求自己先进门诊室,李亘在十分钟后才可进入,这样避免李亘作弊。李亘进去的时候,发现她不是在谈伤情,而是在诉冤情,原来她是提前进去打感情牌。他只听到一句“他伸手拉我一把都不肯,还准备逃跑,你看现在的人多坏哟!尤其是小青年!”老医生的面部明显浮起了认同感。李亘在门边站住,眼里喷着怒火看着她,四目相碰,说者才没有接着往下说。
坐在靠墙的一排长椅上,李亘突然毫无先兆地大声唱起来: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一屋子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就连黄头发的妇女也没有想到李亘会这样。
对面坐着的老医生把眼皮撩到眼镜的上方,吃惊地看着他: “小伙子!没事吧?”
李亘不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一个靠在医生办公桌边的孩子,说: “我是逗他玩的!”
他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或许潜意识里是为了解闷,没想到吓着了周围的人。这些天李亘的心情糟透了。昨晚,他打电话给小朵,小朵说在外出差。接着,他又爬到楼顶看星星,星星却不出来看他,只有灰黑的夜空,蹑手蹑脚地把他罩住了。他心里像爬着一只蝎子,焦虑、痛苦、不安、烦躁,反正什么坏情绪都有。自此,他有了时刻想唱歌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