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太阳去
旅行像一扇门,从这扇门可以摆脱熟悉的现实而闯入梦幻一般的、未曾探索过的现实之中。
车站!码头!拉响汽笛,喷吐出第一股蒸汽的火车!慢慢地驶出防波堤围、船腹正急速地喘着粗气、即将驶向远方的天边、驶向新的国度的巨大船只!看见这些,谁能不顿生欲念,谁能不觉着自己的灵魂中萌发出令人震颤的要作长途旅行的欲望?
人们一直梦想到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国度去,有人想去瑞典,有人想去印度,有人想去希腊,有人想去日本,可我,仿佛预感到一种即将产生的热情,却被一种强烈的需要,被对一无所知的大沙漠的恋念吸引到非洲去。
1881年7月6日,我离开了巴黎。我要去观赏一下这块在盛夏季节撒满阳光、铺满干沙、笼罩着闷人的暑热、闪耀着炫目的光芒的大地。
每个人都知晓大诗人勒孔特·德·利尔?譹?訛的那部脍炙人口的诗剧,其中有这样的诗句:
正午,你这夏日之王,你从高高的蓝天上,
给平原撒下层层银辉,
万籁俱寂,空气在燃烧、发烫,
大地躺在你那火红的裙裾下昏昏欲睡。
这是沙漠的正午,是撒在无边无际的呆滞的沙海上的正午。这片沙海使我离开了德祖利埃夫人②曾歌唱过的塞纳河《鲜花盛开的河岸》、早晨清爽宜人的河水浴和树林里绿色的阴影,使我去穿越这火热的荒凉之境。
此刻,还有另一种原因是阿尔及利亚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那位神秘莫测的布-阿马马正率领着一支令人惊异的军队。这支军队引起了议论、报道和使人做了那么多蠢事。有人还肯定地说,穆斯林各族人民正酝酿着一场总起义。他们正准备作出最后的努力,一俟斋月过去,战争将在整个阿尔及利亚猝然爆发。在这样的时刻去看看阿拉伯,力图洞悉她的灵魂,就变成一件极有意思的事了,殖民主义者对此简直漠不关心。
福楼拜多次说过:“在亲眼目睹沙漠、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以前,人们就可以想象出这些东西来;可是,人们根本无法设想的是,蹲在家门前的一位土耳其剃须匠的脑袋。”
去了解一下这个脑袋在想些什么,这不是更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