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天下的父亲
那对父子,是我在火车上遇见的。他们是从武昌站上来的,一老一少,每个人背上手上都拎着大小不等的包。父亲大约五十多岁,个儿不高,被整日的风尘打得黝黑。儿子的模样像极父亲,只是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一种张扬。上了车,父亲忙着往行李架上放包,儿子已经利利落落地爬上了铺位,耳朵里塞上耳塞,车厢里的世界便与他无关了。
应该是父子两个只买了一张卧铺票。父亲没有铺位,就坐在窗口的小座位上,看着儿子说:“到了学校,要跟同学搞好团结,没有钱了就给我们打电话。”我笑着接过了那位父亲的话,问:“是去送孩子读书的么?”“是的,考了南宁大学,我和他妈一辈子吃尽没文化的苦,到他,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出去。”父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挺了挺上身,满脸都是骄傲。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同他一起分享那份喜悦了。
车到长沙,已是晚饭时分,餐车服务员推着小车走近我们。父亲起身递给服务员一张十元的票子,要了一个盒饭,递到了儿子手上。他自己则从包里找出一张黄黄的饼来吃:“我最吃不习惯火车上的饭,这是他妈给我做的,要不,给您点儿尝尝?”看他用一双粗糙的大手一点点撕着有些发硬的饼,另一边的儿子却拿着一个盒饭不紧不慢地吃,连让他一下都没有,我的心,忽然紧紧地疼了。也许,因为儿子还太年轻,还不懂得如何来体恤自己的父亲。那年那月,我不是也曾如他一样,被父亲一路护送着走向人生中的一个崭新旅程么?
1994年9月,我去北京读书,那是我和父亲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到了晚饭时分,我和父亲还在火车站前广场的水泥地上坐着。父亲怕我饿,就掏出包里的点心给我。不知道那张包装纸是什么时候被风卷走的,只等我们站起身要抬步时,一位戴着红袖章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罚款五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父亲的脸却立马被一层讨好的笑给笼住了:“同志,请高抬贵手,我们没注意到纸被风吹到一边了,我去拾回来,别罚吧?”“十块!”“你看,同志,这??”“十五!交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