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大多数
2017-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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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工作,薪水微薄,却很清闲,干两天休一天。我们都很知足,累了这些年,也能轻松一下了。至于钱的问题,我和弟弟自给之外,略有余力可作贴补。说起这些话,是在端午。全家团聚,饭毕我们兄妹几个在小院里闲聊,这样宽慰着我哥。
夜色里,看不清我哥的脸。他本就寡言,近来话更少了。只看见他勾着头,站在葡萄架下,烟头一明一灭。
端午一过,天说热就热了。走在树荫下,也觉热浪袭人。城市大搞建设,路边正在挖天然气管道。几个戴黄头盔的工人在施工,半天的功夫,已挖了一大堆泥,高高地堆到路边。
我下班时踮着脚走过,突然看见积着水的管道里,那个又高又瘦,长筒靴踩在黄泥浆里,眼镜顺着汗水快滑到鼻尖的工人,不是我哥么?算算正好是他的休息日。我没有喊他,嗓子眼被堵上了。阳光这样白亮灼人,眼前一片模糊……
我哥从小到大,一直很努力,不偷懒,不贪心,很呆板,很笨拙。生活于他而言,从来没有一点偷闲取巧的可能。
这样的人,在这世上占了沉默的大多数。现实乏善可陈,幸而有人间乐趣种种。有人嗜烟,哪怕一包红梅;有人好酒,哪怕一瓶二锅头;有人摸着牌可以不眠不休。这些都是快乐,真实的快乐。
而我哥,在埋头死扛之外,何以解忧?说来奢侈,仍是他那一抽屉听旧了的磁带,他那把已经磨破的老吉他。他仍然酷爱的切·格瓦拉,睁着一双倔强的眼睛,据说那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坚韧。人的坚韧,是一丛鲜花,在瓦砾里也能骄傲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