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怪人也是知己
毕业前我见到了他,还有他爸爸,一个精神矍铄的企业家,亲切地喊我小马,请我和他大学里几个为数不多的好友及室友吃了顿饭,我是这桌上唯一的女生。他爸爸很憔悴,但很和蔼,不时惭愧地说:“我工作忙疏忽了他……”他坐在我旁边,我观察着他,他的眉宇神色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种高傲而令人讨厌的样子,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他悄悄告诉我:“十年后,我是要去美国的,你呢?”我神色严肃,心中愤愤然:“不知道!但我想跟你说一句,你记不记得你当年骂过我不能堕落,为什么你可以说别人,却不能说自己。我很看不起你。”我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他所谓的抑郁症不过是找借口逃避努力。他没说话,竟淡淡地笑了。之后我再没见到过他,心中常有忐忑,深怕我的这番话对他又是一种打击,我只是告诉自己:去它的抑郁症。
只有我知道,“症”不过是托词
据说,毕业后他留在了他们县医院肝胆科,而且还能上手术。我想,从医学院走出的学生能成为大夫是再好不过了。而我,兜兜转转,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北京。那天导师叫我一起和院长吃饭,饭局上我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他打来的。他说:“我今年要去读研了。”一如当年他知道我要去北京一样,我告诉他:“你值得!”放下电话,我心里的那份欣喜,似乎比自己找到工作还要开心。
他仍然不屑于和人联系,你很难想象在这个电子科技发达的时代,他没有QQ,没有微信,没有一切新型通讯设备。我不知道他除了偶尔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他的新转折,是否还和其他同学联系,他也从不给我留他的联系方式,每次都是公用电话。是的,他永远是怪人!有一天,校友小于微信里邀请我去苏杭玩,我开玩笑说某人到那里去读研了,你可以请他出来聊聊,小于惊讶地问他好了没有,我说那个“症”不过是借口托词罢了,我心里比他还要抑郁。小于笑着说:“你真是他的红颜知己!”我立刻心里一阵厌烦,赶紧打断:“去掉‘红颜’!”对啊,这个词用给他简直就是诋毁我的才貌嘛!
放下电话,我心里感慨颇多。写出这个故事,其实是想跟更多人说说我们医学生的成长,学业繁重下,我们有着年轻人的各种小毛病:自命不凡,渴望共鸣又不屑人云亦云,自尊心强烈却又脆弱易折。同时,从小大夫到大医生的冲刺,我们有过放弃、怠惰的时刻,却不会彻底言败。幸运的是,我、他、我们,都好好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