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鞋子
他声音遥远地问陶枝:“这些年你去了哪?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你知道吗,我结婚前去村子里找过你……能给我讲讲,这么多年你是怎样生活的吗?”
陶枝低下了头,她选择了坐在离林安稍远的椅子上,艰难地说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被迫倒腾那些发霉的旧物,拿出来晾晒,让她有种作呕想吐的感觉。她缓慢地低诉着,像法庭上受审的被告。
在林安与她成了全校最恶劣的被打击的早恋对象后,林安转学了,她也没脸在学校待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脊梁骨被人戳弯了,她的妈妈也一股急火病倒了。后来,她们搬家了。她长发及腰待嫁时,他在上大学,她在私人的橡胶厂打工。娘得的是尿毒症,为了救娘的命,她向厂长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钱,她被逼着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厂长。娘活了五年后还是去了天堂。娘的丧事刚办完,她就去法院起诉离了婚。那个厂长是个虐待狂,她满身的伤痕是最好的证据。离婚后,她费了一番周折来到这个城市,只为了能远远看他一眼。她已是残花败柳,一直没有勇气见他一面。如果不是要永远离开这个城市,她还不会见他……
林安听了陶枝的讲述,悲不自胜,命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魔,游戏了他和他的爱情。他突然感到身心俱疲,心脏被压抑得窒息。
“安子,过来坐吧。”陶枝走到床边,不好意思地说。
啊?林安路上就开始躁动的心,此刻竟一点点平息下来。面对这个陶枝,他几乎失去了起码的激情。
“咻——砰!”一声响亮枪响打碎了满屋子温柔的空气。
他惊魂未定地掏出电话: “啊,老婆,什么?家里断电?看不了电视了?等我晚上回去给修。在外面跟朋友应酬。哦,哦,算了,好了,别吵了,我这就回去吧。”林安挂断了电话。
在门口,陶枝从背后抱住了他,依恋地说:“林安,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我要永远离开这个城市了,临别前见上你最后一面,好想拥抱你一下,了却一个多年的情结。”
林安明白陶枝的意思,但是他不能。不仅是因为老婆的电话,那其实是不着急的,他只是感觉,现在的陶枝是一个自己不了解的陶枝,她的身体和打扮让他陌生和不适,那浓厚的脂粉气实在是他所不喜欢的,他不愿意仅仅为了发泄或简单的肉欲与她结合在一起,这样反而会更加毁灭曾经占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