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记我家的保姆李佩
“趴下!”听到这声命令,就是没商量了。我们趴在床沿,自己扒下裤子,露出小屁股。包得一层层的笤帚疙瘩,打下去不是太疼,多半是委屈。一打,我就放声大哭。可我不知,我的哭,实际是给阿姨助威呢,说明打得有成效,孩子知错了。这一点,我是上小学四年级最后一次挨打搞明白的。早已忘了犯的什么错,只记得那天我咬住牙,心想就不哭。一下两下,阿姨最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死丫头,长大了,打不动你了啊!”原来,阿姨凶凶的脸和生气的样子,是吓唬我们的,她没生气呀?
从那以后阿姨再不打我了,我长成大姑娘了。
打小她打我,我从不恨她,哭上两小时也要等她给我下台阶;大了不打我了,我更恋她;懂事了,觉得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她。
情感随着人的长大“成长”着,有一天,我懂得了“思念”。
九岁那年的五一节,阿姨请假回娘家了。晚上,在永福堂勤务员打饭吃的。又看了电影《鬼魂西行》。十点,我们才回南楼的家。
一进门,没人,大月亮照得床上亮亮的。我一眼看见枕头上放着的衬衣和罩衣裤,都叠得平平整整,方方正正。我和姐姐上的育英学校是寄宿制小学,学校逢周五换衣服,但回来阿姨就都给换掉,嫌机器洗得不干净。今晚却只见衣服不见人,我第一次有了“想念”的心情,心里一酸,眼泪默默地流出来。
德利姐姐
德利姐是阿姨的女儿。
德利姐性情爽朗直率,不落俗套。她眼睛大大的,梳两条长辫子,爱穿各色浅格布上衣,配上背带裤,在我眼里,她怎么打扮都好看。
父亲爱叫她“标准中学生”,全家人都喜欢她。父母视她为我们家的孩子。几乎每周末德利姐都来,看她妈妈,也看我们。父亲若出差,都忘不了委托秘书室负责人陈秉忱通知中南海小南门,给德利姐放行。
说来,还是我父母亲鼓励德利姐读书,她才走出一条自己的生活道路。
德利姐最初也随阿姨到妇联看孩子。母亲知道了说:“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可供给制每月以小米计酬,阿姨哪有钱给德利交学费啊?甚至想把德利嫁嫁给椿树胡同口那个修车的小伙子过日子得了。母亲把这事告诉了父亲,德利很快就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