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_安徒生童话
如果天国里没有一座戏院,她一定很难想象出天国的富裕。当然没有谁对我们承诺过,可是不难设想,先逝的许多杰出的男女演员,总该有一个继续活动的场所的。
姨妈有一根从戏院通到她的屋子里的电线,每个星期天喝咖啡的时候,电报便来了。她的电线便是“戏院布景部的西沃森先生”,那个指挥道具布景、幕启或幕落的人。
从他那里,她事前就得知要上演的戏的简单扼要的评介。莎士比亚的《暴风雨》⑨被他称为“一出瞎胡闹的东西!有那么多东西要搬上台,而且戏一开始便要用水!”也就是说,波涛滚滚的场面太过分了。相反,如果一出戏的五幕都使用同一个房间布景的话,他便说这出戏很合理,写得好,这是一出能让他休息的戏,不用换布景便能自动地演下去。
早些时候,也就是姨妈称之为三十多年以前的时候,她和刚才提到的西沃森先生都还年轻。那时他已经在戏院布景部了,她把他叫作她的“恩人”。当时有这样一个习惯,在城市唯一的大戏院里演晚场的时候,观众也可以坐到舞台顶上;每个布景工人都控制着一两个位置。那上面常常坐满了人,都是很体面的人。据说其中有将军夫人,有贸易参事夫人。在幕后从上往下看,能知道幕落时台上的人怎样走动或者怎样站着,这是很有趣的事情。
姨妈曾经坐上去过几回,在那里看过悲剧和芭蕾舞,因为在这种演出中,最重要的角色登台的时候,从顶上往下看最有趣。在上面你坐在黑暗中,大部分人带着晚饭去。有一回,有三个苹果和一个夹着香肠的黄油面包掉下去,掉到乌戈林诺的监狱里⑩——狱里的人是要饿死的。这引起了观众的哄堂大笑。那块夹香肠的黄油面包成了戏院经理后来绝对禁止人们在台顶上看戏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是我却去了三十七次,”姨妈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西沃森先生。”
台顶上允许观众去的最后一次晚场演出上演的是《所罗门的判决》⑾。姨妈记得很清楚。她靠她的恩人西沃森先生给经纪人法布搞到了一张门票,尽管他不配得到,因为他不断地嘲笑戏院,尽说讽刺话;不过她现在给他弄到台顶上去。他想“倒看”这出戏,这是他自己的话。这话很像他本人,姨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