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赛宁的奇怪友谊
1
苏夕夕,回去告诉你爸,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败类。他再纠缠,我饶不了他!
这是多年前,赛宁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我面前的是一个愤怒沉郁的少年,他冰冷鄙夷地看我,然后转身离开,他走得太过用力,右肩挂着的黑色书包颠沛流离地沉重晃荡着。他的书包拉链并没有完全拉合,我捡到他遗落的电子辞典。
他走得太快,我抱着书包追上去很有些吃力。我把辞典放进他的书包,把拉链给他拉拉好。他侧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做完这些,眼睛里激愤的光亮忽然有些黯淡。
他没有再说什么,背影沉默,有隐约的伤痛。
我对这个冲过来警告我的莽撞男生没有丝毫敌意。很多事情不是那个年龄的我们可以左右的,在那一场成人间喧闹残酷的纠结里,我和他,都只是单薄无辜的小龙套。
但那个仲春的黄昏却从此牢牢留在我的记忆里,还有校园里零落绽放着的广玉兰,风里暖意初融的青草香气,那个转身离开的高高瘦瘦的男生。
那年我读高二,赛宁高三。
2
之后的很长时间,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大人们仍然在漫长重复地拉锯着,旁若无人,乐此不疲。就好像一部情节庸俗、节奏缓慢的电视剧,没有任何完结,也没有任何开始。
妈妈已经彻底颓败下去,她向单位请了长期病假,整日穿着陈旧苍白的睡衣,浑身散发着清凉薄荷膏的味道。她总在头痛,有时会对着我苦笑,随口问一问我的成绩,然后说些女孩子读书终究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嫁个靠得住的男人之类的话。
爸爸还是几乎不回家,姨妈说他好像在城东什么地方又买了一套两居室。他有时会去学校接我,开车带我去吃我喜欢的蛋黄蟹,给我钱让我买需要的文具和书。我也恨不起他来,他仍然是疼爱我的父亲。
只是对这一切,所有的一切,我都觉得有些心灰意冷,我谁也不恨,但我也谁都不爱了。
我报了数理化三科的课外辅导,不是真的那么用功,只是我不想在家呆着,那里让我透不过气来。
辅导班在市中心一幢大厦的七层,下课后是晚上九点半钟,沿着大厦往西有许多小吃摊,卖各种串烧、酒酿之类的东西。我总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吃东西,不是因为美味,只是觉得在不相干的人声鼎沸里做出贪吃快乐的高中女生的样子,有滥竽充数的幸福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