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
方珂珂黯然垂眸,平静地回应他:“我是雪絮。”再抬首时,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滚落,“可我,也是方珂珂。”
又是一片静默,她抱膝窝在太师椅中,极力压制着自己啜泣的鼻音:“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我四处游历,每个地方都不超过半年,如今朝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清晰地刻在我心里。”
她把脸埋进臂弯,双肩轻微地抖动着。“八岁那年,我才知道自己是朝国的公主,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朝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呢喃,“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父亲带我到皇宫见父王,他一点也不慈爱,冷冰冰的眼神让我害怕……”
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她胆怯地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挤出“父王”两个字。男人嘴角弯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与父亲爱怜的眼神完全不同。长大后她才知道,母亲是暮国派来的奸细,父王一定是恨极了她。
她去过母亲死后被重重锁起的宫殿,书房的木匣里是母亲与父王的画像,母亲生得极美,浅笑着依偎在高大的父王怀里。那时的她还不懂情爱,却不难看出母亲眼中的瑰丽色彩。想来那时的母亲为了父王放弃了自己的使命,却只换回他薄情的怒火,值得吗?
若是自己也为了他?不,不可能的……她不能背叛朝国,更何况,他愿意吗?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温煦的晨光不偏不倚地洒在她眉间,隐隐地刺痛着她红肿的双眼。在她目力能及的地方,风怜遥淡漠地望着窗户出神,似是没有察觉她已醒来。她正要闭上秀目再休息一会儿,目光一滞盯着披在自己身上的绀色外袍久久不能离开。他,守了自己一夜吗?心里没来由地一甜。
风怜遥见她醒来没有言语,只是穿上外袍出门。方珂珂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也不知他是否还在生气,但是他并没有赶她离开,应该是不怨恨自己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客栈。默默吃完早饭,风怜遥就独自回房了。方珂珂也不再避嫌地直接对小二交代了几句,她喟叹着松了口气,自己再也无需防着他了。
叁
风怜遥拂开云笺,笔尖轻触,似画似符的未知文字与他此刻的神情同样让人无法看懂。仔细地用蜡油封好,风怜遥对着屋子里的阴影低声道:“速速交到国主手上,一切按信中所言,不可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