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的偷心客
比如,和我一样。
我们都是婚礼偷心客,参加婚礼的目的只在于挑中一位合适的宾客来一段24小时的闪电恋爱,不在乎对方和新郎新娘是什么关系,是否单身,是否养猫,是否罹息绝症,是否刻骨铭心的深爱另—个人。我们只关心这24小时的爱情是否完美,节奏是否匀称,双方是否全身心沉浸,开始时和结束时是否同样眩晕。
你不能把这简单的称之为一夜情,并不是因为我将之上升到了有完整价值观的哲学高度,而是,我相信这是爱情。甚至于,这是爱情中最美妙的部分。诚然,它缺乏一段长时间恋爱所带来的东西,却也没有那些熟稔之后的紧张关系所无法避免的缺陷。我并不是鄙夷所谓爱情保质期那套理论之外的爱情关系,实际上,我所秉持的跟那套理论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是自由主义的信奉者,相信多元主义和以赛亚·柏林,深深理解每个人对爱情的不同定义,只要他们自己相信,我也相信那都是爱情。只是,对我这样一个崇尚现代和文明的中产犬儒来说,在鱼腹极大丰富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吃完—整条鱼呢?谁知道我们会被哪个部分的刺卡住从而彻底丧失对鱼这一鲜美物种的全部欲望?
但你当然可以简单的叫我混蛋。自由而多元的前提在于尊重任何一种存在,包括你对我的存在的否定。
“下面,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脖子上挂着的AKG包耳式耳机确实略显做作,但我一心想要来一次摇滚风的爱情主题,对方如果是不满24岁、学历研究生以下、夏天的一半时间都在穿热裤的姑娘,多半也就不会介意我这—份精心打造的青涩。对面这位脖子上挂着不规则几何形状吊坠的姑娘看上去再合适不过。她入座已经十分钟,我们通过一次集体祝酒交换了潜移默化的眼神,包含来自同一场游戏玩家的确认。接下来,就等——
“来来来,大家加个好友?”
不出意料,倩倩的男友举起手机向我们这些形色冷漠的人发起提议。通常总是饭桌上最沉不住气的人提出动议,而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位往往是一个胖子。一分不自信,三分不自省,剩下七分不在意。一,二,三,加完了三位陌生人,我才故意点中她的头像。“‘京书’是哪位?”她向我招手。每一步都在频率上,多么优雅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