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友情_安徒生童话
当我的母亲在唱这支歌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湿了,一颗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但是她不让人看见她的泪珠,继续在火焰上烤我们的黑面包。这时我就紧握着拳头说:
“我们要杀掉土耳其人!”
她又把歌词念了一遍:“‘我要把他们从这些岛上赶到深海里去!’但是在黄昏还没有到来以前,红褐色的小斑鹿就已经被杀死了。在黑夜还没有到来以前,赤鹿就被追赶着,终于也死去了。”
当我的父亲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孤独地在我们的茅屋里过了好几天和好几夜了。我知道,他会带给我勒庞多湾的贝壳,甚至一把明亮的刀子呢。不过这次他带给我们一个小孩子——一个半裸着的小女孩。他把她搂在他的羊皮大衣里。她是裹在一张皮里。当这张皮脱下来的时候,她就躺在我母亲的膝上。她所有的东西只是黑头发上系着的三枚小银币。我的父亲说,这孩子的爸爸和妈妈都被土耳其人杀死了。他讲了许多关于他们的故事,弄得我整夜都梦着土耳其人。父亲自己也受了伤,妈妈把他臂上的伤包扎起来。他的伤势很重,他的羊皮衣被血凝结得硬化了。这个小姑娘将成为我的妹妹。她是那么可爱,那么明朗!就是我母亲的眼睛也没有她的那样温柔。安娜达西亚——这是她的名字——将成为我的妹妹,因为她的父亲,根据我们仍然保存着的一种古老风俗,已经跟我的父亲连成为骨肉了:他们在年轻的时候曾结拜为兄弟,那时他们选了邻近的一位最美丽、最贤淑的女子来举行结拜的仪式。我常常听到人们谈起这种奇怪的优美风俗。
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现在是我的妹妹了;她坐在我的膝盖上,我送给她鲜花和山鸟的羽毛。我们一起喝帕那萨斯山的水,我们在这茅屋的桂树枝编的屋顶下头挨着头睡觉,我的母亲一连好几个冬天唱着关于那个红色、绿色和淡蓝色的泪珠的故事。不过我那时还不懂,这些泪珠反映着我的同胞们的无限的悲愁。
有一天,三个佛兰克人来了。他们的装束跟我们的不同,他们的马背着帐篷和床。有20多个带着剑和毛瑟枪的土耳其人陪伴着他们,因为他们是土耳其总督的朋友。他们还带着总督派人护送的命令。他们到这儿来只不过想看看我们的山,爬爬那耸立在雪层和云块中的帕那萨斯山峰,瞧瞧我们茅屋附近的那些奇怪的黑石崖。他们在我们的茅屋里找不到空处,也忍受不了阵阵炊烟,先是弥漫在我们的屋顶下,然后从低矮的门溜出去。他们在我们屋子外边的一块狭小的空地上搭起帐篷,烤着羔羊和鸡,倒出了浓烈的美酒,但是土耳其人却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