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长篇小说《麻雀》02

胆小鬼对音乐有感觉，每当听见人类使用原装声带唱歌或者借助乐器弄出地球上本没有的声音，胆小鬼就手舞足蹈。妈妈常说，如果胆小鬼投了人胎，起码也是王子鸣级别的歌星。胆小鬼爱听王子鸣的《伤心雨》。麻雀能听到音乐的机会并不多，手机音乐铃声是胆小鬼欣赏音乐的一个重要渠道。胆小鬼在路边的树上栖息时，经常能欣赏到来自人行道上的手机的各种音乐铃声，尽管都是片断。这几天，胆小鬼喜欢听手机奏响《老公老公我爱你》。胆小鬼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每天清晨对着他唱谢雨欣的这支歌。胆小鬼甚至觉得，倘若当初妈妈每天对着爸爸唱《老公老公我爱你》，爸爸不会遗弃即将出生的儿子跟烟囱里的雌麻雀私奔。光靠外来者的诱惑力，不足以劫持准父亲的感情，外来者的拉力加上内在者配偶的推力，才能使得一只雄鸟将自己的孩子由正常儿变成遗腹子。

今天上午，妈妈告诉胆小鬼，射击场有食物。麻雀家族传播信息的速度不比人类的因特网慢，哪儿有食物，很多麻雀都会在第一时间获悉。

射击场是警方的训练场所，位于这座城市的南郊。由于射击场比邻一座粮库，运输粮食的途中遗撒的颗粒就成为麻雀们的美餐。

胆小鬼和妈妈朝城南飞去，胆小鬼在畅通无阻的空中怜悯地看着地面上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蜗行的汽车。

“快飞，别东张西望。”妈妈说。

“汽车开不动，挺可怜。”胆小鬼说。

“活着，没有翅膀，是一件遗憾的事。”妈妈替人类叹了口气。

“人没翅膀，可是能去太空。”胆小鬼想起几天前在步行街的巨型屏幕上看到人类发射宇宙飞船的场景。

“他们人类的想象力有时比咱们的翅膀厉害。”妈妈侧身躲过一股小气流。

“想象力就是他们的隐形翅膀?”胆小鬼学着妈妈的样子调整翅膀侧身飞行。

“有隐形翅膀的人越来越少。”妈妈说。

“为什么?”

“不清楚。你爷爷告诉我，他说人是地球上最聪明和最笨的动物。”妈妈说。

胆小鬼还是忍不住一边飞一边往下看，看那些费了半天劲造出来却开不动的汽车长龙。

粮库北边的道路上洒了不少米，麻雀们在汽车行驶的间歇用餐。胆小鬼和妈妈愉快地进食。

“那粒米很丰满，你为什么不吃它?”妈妈看见胆小鬼对身边的一粒米视而不见，问儿子。

“几只蚂蚁在搬运它。”胆小鬼说，“留给它们吧。”

妈妈没说话。

吃饱了，胆小鬼对妈妈说：“我想去射击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