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蚊子
夜深沉沉的,很重。老董的心也阴沉沉的,很重。
一只蚊子哼哼嗡嗡地在女儿的病床上飞来飞去。那细微的声音就象一架装载着无数颗重型炸弹的飞机,在老董的耳边咆哮着,轰鸣着,震颤着,似乎要震裂他那颗早已经脆弱不堪的心。望着重症监护室里生命汲汲可危的独生女小微,老董的心既冰冷又凄凉。他觉得躺在那里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命!
为了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命,他几乎花光了自己的三十年打拼下来的所有财富:一百零二万元。是的,这是医疗费,是他用于给女儿治疗的全部费用。也是刚从医院那里得到的最新的医疗费用。老董知道为了救治女儿,他真的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就在前两个小时,医院再次向他发出了病危通知书。
被严格消了毒的老董作为病人的父亲被院方特许进入了重病监护室协助院方看护女儿。有三天三夜了,老董的眼睛熬红了,泪水流干了。他的最后心血也在这种煎熬中耗尽了。
经过艰难的抉择,他准备放弃治疗了。他要带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回家,回到那个唯一还没有买掉的最后财产小洋楼。
那只蚊子又飞来了。一会儿落到女儿的脸上,一会儿落到老董的脸上。嗡嗡哼唱的声音有意无意地撩拨着老董那颗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房。
望着那只蚊子,老董有气无力地抬起了手。唉,此时此刻,身心交瘁的他似乎连打死一只蚊子的力气也没有了。蚊子轻而易举地取得了胜利:在女儿的头上叮了个青色的大包,然后拖着吸满鲜血的身子,大腹便便地飞走了。老董用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那只蚊子,心想,多么可恶而又可怕的东西呀,连女儿最后的一滴血也不放过。
不久,那只饱食的蚊子又笨拙地飞回来了,那充满着鲜红血液的腹让它力不从心地落到了靠近病床的墙上。在洁白的墙面上和洁白的灯光下,蚊子的鼓涨的肚子鲜红得特别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