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坟地
生命如同一辆驶向死亡的列车。
“当岁月奔驰而过时,没有人能够明白我们的生命在以怎样的速度奔向尽头。只是当我们明白过来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不见了。”
提起清明,我总是先想起坟地,最后剩下的还是坟地。现在很少有人记起“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场景,这种记忆,支离破碎在大城市,甚至在乡村也已渐渐沉睡。不过每年去向祖先祈福,一直是我不变的,今年也不例外。
春天,天空蓝得像海。阳光,像一首呼唤生命的歌,像一杯香醇的酒。我和父亲走在通往坟地的小路上,仿佛走向另一个世界。我在走,父亲也在走。我和父亲都沉默着,静静聆听那片坟地散发出来的气息。我忽然感到心情很沉,若不是明媚的阳光把我向上提,不知是否会矮下半截来。这段很短的小路,我和父亲走了很久,
路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坟地,只有几朵野花还在展示着生命。父亲在墓间穿梭着寻了一会儿,便在一个墓前停下,开始了许多年一直重复的工作。不知许多年后,我是否会再重复父亲的工作。父亲割了些坟地上的草,把墓装饰得更加荒凉。在不老的岁月面前人总要老去的,坟地也像人一样的老去,直到只剩下荒凉。旁边的几个墓像多年没人来过了。在这小得不能再小的乡村,死几个人是没什么的;有几个人像天空的鸟飞出,落到城市的某个角落,然后不再回来,这也是没什么的,我只是希望远走的灵魂能够高洁而透明。每个人都一样,都有一个上升到更高的愿望诱惑着我们不断攀登。
父亲开始在祈福了。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一个荒芜而破碎的声音正穿过天空,悄悄溜走。我知道父亲的福一定会腐烂得坚决而彻底。每个人都会一样。只有一盏灯,才能照亮像我的灵魂。不过,我还是愿意在这片温暖的阳光下,享受宁静与孤独。我的眼睛会聆听我走过的和我留下的,看花开花落,望云展云舒。
晨露在烈日里消融,坟地披着阳光慢慢死去,我和父亲穿梭在坟墓间。这些墓地里睡着的都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父亲见过一些,但至今大都也忘却了。不管是何人,甚至曾经很熟悉的面孔,在他沉睡后,所有人对他的记忆都会淡,像白开水一样的淡,即使和他很亲的人。惟一不会淡的,是他们身上流着的相同血液。